不是傻蛋是撒旦

【Aotu】如你所见,我要死了

无光破晓:

瑞嘉,原著后续,凹凸大赛结束大概有几年了8。
是刀,可能,大概是把刀
圣空星一族在临死前的二十四小时会长出翅膀的设定。


年夜饭,是年夜饭, @想见月光 老师,你的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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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罗斯花了一分钟时间思考自己要在这剩下的二十四小时要做些什么,而后花了九分钟时间找到了自己的飞船,二十二分钟用来穿出圣空星周围的发光卫星带,一个半小时用来穿过虫洞离开圣空星系,然后他用了八个小时,跨越两个星系,穿过七个虫洞,寻找了五个星球,最终在第六颗星球的上午八点二十七分,他站在格瑞面前,对他说。
“早上好,格瑞。”
“如你所见,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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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圣空星王族的人,在死亡前的二十四小时里,会拥有翅膀】


格瑞隐约记得他似乎听嘉德罗斯提起过这事情,可能是大赛结束后聚餐时的一句随口之言,又或者是同甘共苦并肩作战的夜晚里低声的交谈,再或者根本不是从嘉德罗斯口中说出来的,不过在哪听来是谁说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眼前的家伙——嘉德罗斯,张了一对翅膀。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羽翼,总共大约有三米出头,纯白色的边缘绣上浅浅的金,就像是任何一个故事里天神的翅膀一样。


嘉德罗斯拍了拍那对翅膀落在格瑞身前,他没什么表情,不太像大赛时候那样兴奋,带着不可一世的,凌厉张扬的笑容想要和格瑞打个痛快,也不像后来——格瑞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后来嘉德罗斯看见他是副什么样的表情——那样的将锋芒内敛进刀鞘。


就在刚刚,几秒钟之前,嘉德罗斯摆着这样一副有些陌生的平静面孔对他点点头,说。


“早上好,格瑞。”


“如你所见,我要死了。”


——wow,这听上去是个大新闻。


这消息大到格瑞都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凹凸大赛的排位第一,当年的英雄,最接近神明的,圣空星的王,现在多了一对翅膀,站在格瑞面前,告诉他说他要死了。


“这个玩笑不算小,嘉德罗斯。”


“你不需要惊讶,我也没有开玩笑,这是个事实。”嘉德罗斯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他眼底里甚至有那么一点不在乎,“我还有——啊,十四个小时时间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希望你接下来的十四个小时有空,说没有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有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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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明明有飞船,为什么非要用我的。


格瑞坐在嘉德罗斯后面,看他在自己飞船的蓝光屏上写写画画——不愧是个天才,飞船应用的是被格瑞改装过的系统,而嘉德罗斯在三十秒内弄清楚了它的操作流程,他似乎在思考下一个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正巧给格瑞留下了短暂的思考时间。


嘉德罗斯要死了。


格瑞并不觉得嘉德罗斯在说谎,却也不想把这个事实当真,或许是因为嘉德罗斯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体现出慌乱与悲伤,又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甚至是现在对嘉德罗斯仍旧抱有的一种微妙而复杂的情感,格瑞本能地不愿相信这是个真相,何况它听上去的确是荒谬的很。


二十多分钟之后嘉德罗斯完成了接下来的行程计划,飞船沿着既定轨道航行,他转过头的时候眼睛还是亮的,格瑞突然想起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嘉德罗斯的眼睛似乎就是这样,不是一定要比个高下的时候,那种光就没那么灼人,仅仅只是亮,是张扬而有活力的光芒。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之后我们会在莱尔特星球降落,那里只有海洋,所以你的飞船最好带着悬停技术或者防水外壳。”嘉德罗斯眨眨眼,那两颗小太阳就跟着扑闪了两下,“当然,如果没有的话你最好现在和我说,我可以现在设置。”


“你似乎并不怎么担心。”


“不,事实上我有点担心,我和你的飞船认识才半小时不到,我希望它防水。”


“我说的不是这个。”格瑞皱了皱眉,“我指的是你的——死亡。”


“哦,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没什么问题。”嘉德罗斯耸了耸肩,“死亡是每一个生命体必然要经历的事情,我并不例外,你也不。”


“但你今年才只有十二岁。”


“你指的是出厂年龄,对于我而言,这东西没什么意义。”


“可你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


格瑞没有想出来下文,他张了张口最终保持了沉默,嘉德罗斯没有再逼问,于是他们之间再没了交流,直到飞船一阵轻微颠簸,穿过虫洞,穿出行星带,悬停在水面上空的时候。


必须承认,这是一个美丽的星球,莱尔特没有陆地,也没有海底,她只有海——这是个完完全全用水构成的星球。
格瑞不太清楚嘉德罗斯为什么要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这里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够和他较量,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水生物种,这里对于嘉德罗斯而言没什么乐子,他想。


“格瑞。”他突然听见嘉德罗斯叫他,转过头的时候格瑞看见嘉德罗斯对着他眨眨眼,“你防水吗。”


“什——”


格瑞猝不及防地被推得一个踉跄,从打开的舱门径直掉进了水里,纵使他尽最快速度在脚底运上了元力,也最终没能逃过衣服湿了一大半的命运。格瑞抬起头看向嘉德罗斯,那家伙正拍着翅膀飞在半空中,看着他的眼神和以前一样,像是从格瑞手上胜了那么一招,小小的得意散开在鎏金色的眸子里面。


格瑞沉默了一瞬,抬手烈斩零生成而出,向后一甩打出漂亮的弧线刺向嘉德罗斯的面颊,而后伸手拉着他的脚腕用足了力道往下拽。嘉德罗斯料到第一招却没想到后续,他迅速扑打起翅膀,不过显然烈斩分散的注意力不算少,所以最终他还是被拽进了水里。


最终的结果是两个人从头到尾湿了个透,格瑞坐在飞船上拧衣服,而嘉德罗斯在产热烘干了衣物之后咬牙切齿地抖着翅膀上的水珠,跟格瑞说嘿我告诉你我们没完。


格瑞回过头去看,嘉德罗斯的表情比起最开始生动了不少,他看上去终于像了一个和世界say hello才十二年的家伙,一个拥有着大半个世界的知识的,强大而骄傲的天才,看上去就好像电视机一下子从新闻切换到了科幻电影。


就好像他比起死亡更在乎被格瑞弄湿翅膀一样。


格瑞顿了顿,起身走进飞船里将贴身的衣裤换成新的,黏腻布料被去除的感觉还算不错,他走到控制台前,回过头。


“圣空星的坐标换过没有。”


“没有,S1星系A区主星。”嘉德罗斯走进船舱,“怎么?”


“你说得对。”格瑞抬手在导航系统里输入坐标,确认了一下燃料储备,“嘉德罗斯,我们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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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你来圣空星可是要排队的。”嘉德罗斯悠哉悠哉地枕着手腕,“圣空星几个月之前刚胜利了一场战争,现在想要来巴结的渣滓可是一点都不少。”


“科斯卡尔?”


“嗯哼,科斯卡尔。”


格瑞回忆起几个月之前曾听闻的战争,稍微点点头。嘉德罗斯看了看他终端上的位置显示,双手插进衣兜:“你去中央图书塔干什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要和我在图书馆度过这剩下的十多个小时。”


“寻本逐源,只要找到你身上力量的源头,就应该能找到去除的办法。”格瑞确认了坐标位置,看了一眼导航收起终端光屏,“你没想过解决方法吗,愚蠢的真不太像是平时的你。”


嘉德罗斯的眼睛瞪大了几秒没说出话,最终他小声地“嘁”了一句,慢悠悠跟上格瑞的步伐:“那里的书我脑子里有几乎全部,不过再去看看也无所谓,谁知道呢。”


“说起来,”格瑞回过头,看向嘉德罗斯的身后,“你的翅膀可以收起来?”


“没错,这毕竟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只有在死亡前的一小时它才会强制显现。”嘉德罗斯抬手按了按肩膀,“而之前你把它弄湿了,收回来我会很难受。”


“以后不要放出来了。”格瑞看看面前的高塔,“你不需要那种东西。”


“——有道理,可以考虑。”嘉德罗斯率先走到门口的指引机器人旁边,“走吧,我们可以直接去最顶层。”他对着格瑞晃了晃手里的通行证,“我有权限。”


在图书塔里面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格瑞望了一眼在旁边坐着,看上去快要睡着了的嘉德罗斯,敲了敲桌板。嘉德罗斯睁开眼,指指面前桌子上的书:“我说过了,有信息的真的只有这么几本。”


“你确定吗。”


“你在质疑我?”嘉德罗斯扬眉,“圣空王族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以为就会明明白白写在书里?格瑞,别是我们一年没打你智商退化了吧。”


“比你那固执任性还自大得要命的脑子好上不少。”格瑞做到嘉德罗斯对面,“那么也就是说,这种力量是你们传承的力量,目前没有成功剔除的例子。”


“没什么问题。”嘉德罗斯点点头,“的确无法剔除,你总不能要我把浑身的零件和基因彻头彻尾地换一遍。”


“你们都触发过这种现象吗?”


“怎么可能,这不是什么预知的能力,如果是突发的死亡就不会有。”


“那么去找找有办法解决的人。”格瑞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些书,“动动你的脑子,认识什么了解这方面的医生吗。”


“医生?”嘉德罗斯像是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你让我一个人造人,去看医生?你还不如找一个机械师。”


“没有人规定人造人不能看医生。”格瑞皱眉,“所以才让你想谁能胜任。”


“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我不是很想听你的。”嘉德罗斯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可以看的医生。”


“不代表就不存在。”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个不愿听大人话去看病的小孩儿。”


“然后你是我的监护人?wow,那我绝对在刚出厂就离家出走,这种监护人真是令人无法接受。”


“谁愿意当你这种自大狂的家长。”


“那你愿意当什么。”


“……”


格瑞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没说,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拉着嘉德罗斯的手腕。他做好了应对剧烈反抗的准备,却不想嘉德罗斯只是示意性地挣扎两下就跟在了他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飞船,格瑞站在光屏前操作:“无所谓,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去找,我们还有十个多小时的时间。”


-


“他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穿着白色衣袍的医生又打量了一遍嘉德罗斯,“而且甚至比一般人好很多。他这个样子你不该让他去看看修理工?你知道,那些机械的玩意儿总是容易坏。”


“嗯——我觉得这小子是个有潜力的家伙。”术士拍了拍嘉德罗斯的肩膀,“体内元力运用很成熟嘛,要不要来试试看魔法阵?嗯?身体问题?他身上能量充沛,不过可没有半点被下了诅咒的样子,但……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保护着你,原来还是个受家里喜欢的孩子啊。”


“啊……很抱歉,但我的确不知道这位——先生?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零件堆里的机械师紧张地用沾了油污的布子擦了擦手,“他身上的这些关节或者是,嗯,那些内脏?总之就是那些身体部件都在良好运作,他没去看过医生吗?”


“你瞧,我说过了。”从拐角的小屋子里走出来,嘉德罗斯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没有能给我看这种东西的医生。”


“——去问问看巫师和异族研究者吧。”格瑞思考了片刻,径直走向飞船的方向,“我曾听说过其他族派的咒印似乎也有诅咒的效果。”


“哈,那群直脑子的家伙。”嘉德罗斯嗤笑,“不会有结果的。”


“你那么肯定?”


“当然。”


“为什么。”格瑞的脚步停下,他转过头,看着后脑枕着手臂的嘉德罗斯,表情看上去比刚才问询无果后的还要沉,“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肯定,从头到尾你似乎都相当确定对方不会发现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德罗斯的脚步也一顿,他眨了眨眼,片刻后双手缓缓放下,插进衣兜:“——你套我话?”


“也就是说你果然是隐瞒了什么东西。”格瑞直直地盯着嘉德罗斯,“从刚刚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你从未如此彻底地放弃一件事,但你的确不曾提过要摆脱这种力量,你绝不是个因为历史和传说就相信这种死亡预言的人。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抬起头,双眼对上嘉德罗斯的眼睛,“圣空星王位世袭制,就算要换下一任也该等到你的死亡或老去之后才会更换。圣空星的人并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情况,那么麻烦你解释一下——”


“为什么他们不叫你为王。”


这一次沉默方换了人。嘉德罗斯看着格瑞,很快,他的表情就轻松了起来,耸了耸肩,他侧着头开口:“不愧是格瑞,察觉的真是快,我还以为要等到这几个小时过完了才不会听到你说'下一个'。”


“这股力量没有办法去除或根治,也没有必要,因为它本身并不会给我带来死亡,它是一种预测,出现的原因是我要死了,仅此而已。”他左右看了看,走到格瑞旁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它甚至是一种支撑我生命的能量,可以让我的身体状况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保持平时最好的状态。”


“那么在我找之前为什么不说。”格瑞的眉头皱得死紧,连拳头都攥了起来,“这样拿这些东西还来当儿戏好玩吗。”


“我只是很少没经历有人为我而努力去做一件事这样的情况。”嘉德罗斯仰起头,“我只是有些新奇,或者应该说,我很高兴。”


“有多少圣空星的民众为你而活,你难道不清楚吗?”


“清楚,当然清楚,王清楚得很。”嘉德罗斯转过眼来看他,“可我说的是我,是嘉德罗斯,和王的身份无关的那个。人民心里挂念的是王,而不是我,只有你是个有趣的家伙,各种意义上。”


“所以我说,格瑞。”


“用不着担心你会后悔没有再多做些什么,我的死亡和你没有做的努力没关系,这种时候就收收你的毅力吧。”嘉德罗斯扬眉,“你总是这样,不让你努力一下你怎么可能甘心放弃。”


格瑞的唇紧紧地抿起,两人之间又一次只剩下了呼吸声,他们安静地对视,良久格瑞的拳头松开,在一次深呼吸之后他开了口:“……嘉德罗斯,你真是个一点都不有趣的人。”


“只有你知道?”嘉德罗斯抻了抻胳膊,“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在这些地方浪费时间,毕竟我们也就剩下九小时不到了。”


-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去最边缘的星系,为了买一盒奶茶粉,回程时途经一个由碎石构成的星球时嘉德罗斯不忘开了个小玩笑——他自己认为的小。这让格瑞的飞船几乎报废,他却灰头土脸地站在废墟里指着格瑞笑话他乱糟糟的头发。


——当然,在那之后他就被格瑞又糊了一脸的灰。


在嘉德罗斯愤愤地指责格瑞差点糊进他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只喝了一袋的奶茶粉毁得不成样子,然后他更生气了,足足半分钟没有和格瑞再说一句话。


这半分钟里面他们上了嘉德罗斯的飞船,花了不到半小时跑到了一个没有元力,科技也并不算发达的星球,格瑞压着地摊上换来的帽子看嘉德罗斯混在一群小孩子里面趴着玻璃看里面的化石,觉得自己和他挤来这个星球的博物馆真是种错误的决定,而后他就被嘉德罗斯推进了一个太空舱一样的地方,看这个星球的人是如何想象宇宙是什么样子。


拿着个纪念品徽章回到飞船的时候他们还剩下六小时,他们用了其中一小时去著名的美食星球兰穆丝克吃了一顿饭,格瑞是第一次见识嘉德罗斯能吃空一座城的饭量。


“人造人也需要进食,我体内可以将能量充分转化。”


格瑞听着嘉德罗斯有些含糊的声音,看着他手里的签子和手提袋,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吃空的包装盒,嘴角一抽。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直接承认你只是想吃就好了,你又不是个演员。


还剩四个多小时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凹凸星。这个几年前经历那场浩劫的星球满目疮痍,但依稀还能看见当年的影子。不知道是谁先拿的武器,总之他们又在这块土地上打了一场。没人让招也没人保留,几年里新学的,过去还保留的通通上了一轮,火星点燃了那条被垃圾碎瓦堆满的河,火光明灭间他们的眼睛仅有彼此,格瑞看见嘉德罗斯笑了,他说格瑞,你果然是这世界上唯一配得上我的人。


最后停下的时候两个人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场平局,他们倒在地上气喘吁吁,而后又是不知所起地,在这只有对方的废墟里他们彼此相拥,交换了一个吻。


这个吻的开头有些激烈,而后转而绵长起来,结束的时候嘉德罗斯擦了擦嘴角,也不说话,就只是笑,于是格瑞也笑了起来,不明所以,但这是他们唯一想做的。


“为什么是我。”


笑过之后他们又一次躺下,天上零零星星看得见星辰,格瑞侧过头看向嘉德罗斯,这么问。


“——我不知道。”嘉德罗斯这么回答,他和格瑞对视,纯粹的金色亮亮的,“你明白,我从来只随心。”


“我并不是自然产物,很多情感在我看来是累赘,悲伤,绝望,还有爱情——最后那个是我看来最蠢的东西,它带来的负面效应太多了。”他眨眨眼,“不过现在,如果你要把我看到你时心跳频率的略微上升,类多巴胺刺激分泌物的产生还有些别的什么归结于喜欢,我不在意。”


“——那么就这么归结吧。”格瑞最终这么回答,嘉德罗斯又笑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格瑞伸出手。


“走吧,我带你去圣空星转转。”


-


回到圣空星的时候那里进入夜晚有一段时间了,格瑞许久前就曾听闻圣空星主城的前半夜根本不能算作夜晚,这里的灯火将这个城里照的如同白昼,但真正在里面的时候他还是为这里的繁荣惊讶起来——这根本不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嘉德罗斯看上去对这里熟悉极了,他带着格瑞去西城区的第二个摊子捞银海鱼——这是一种很特殊的鱼类,他们体表的鳞片在温度较低的时候会发光,零度是最亮的时候。嘉德罗斯意外的不擅长这项活动,他破了三个纸网之后才捞到唯一的一条,而后咬牙切齿地看着格瑞用他那第三个快要破的纸捞上了第二条。意外的是格瑞对于抓布偶似乎半点心得都没有,于是最终他只好一边看着嘉德罗斯得意洋洋地抓第四个娃娃,一边把前三个分给周围的孩子。


格瑞上一次逛夜市还是陪着秋和金去购置生活用品,之后就再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他看着嘉德罗斯蒙着眼睛向面前十米处画布的脸上贴鼻子,伸手使了个绊子后转头无辜地望向另一边的摊子,几秒钟之后他后跃躲开嘉德罗斯扔的水弹,而后他们一直追打进一个面粉铺子,在砸了一身的白之后别别扭扭地给店主赔礼道歉。


“嘉德罗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不管不顾。”格瑞皱着眉拍打那些白色的粉末,“这东西很难洗。”


“——啊,我其实还挺想看那个东西的。”嘉德罗斯暗中撇撇嘴,顺手把衣服上的白面粉拍到格瑞身上,转而指了指另一边的沙子戏剧——那是会使用沙类型元力的表演者用沙子表演的,让流沙精细变换要求的元力嘉德罗斯其实也也玩得来,不过显然他不怎么喜欢亲自上手去做那个表演者。


他们于是去售票处购买了两张票,嘉德罗斯的心情看上去似乎真的不错,甚至嘴里还哼哼着轻轻的调子,两个人拿着票走进剧场,就在格瑞要坐下的时候却被嘉德罗斯拉住了。


“我们走吧。”嘉德罗斯略微低着头,他的声音又一次缺了那些活力,“就现在。”


“怎么了。”格瑞有些疑惑,“不是你说要看的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和别人解释起来应该会比较麻烦,所以还是算了。”他抬眼看向格瑞,眼底的平静和最开始格瑞见到的他如出一辙。


“我快要控制不住我的翅膀了。”


-


走到山顶上的时候,嘉德罗斯的翅膀已经完全显现了出来。它由最开始的浅金变成了明亮的金色,在嘉德罗斯身后张开,映得他如同一位神明——他也的确是个神明。


嘉德罗斯的翅膀张开,说明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大概是他们间的沉默最多的一天。格瑞觉得这真是讽刺,他曾经无比希望能有一天耳边不充斥着嘉德罗斯的声音,而今却希望着嘉德罗斯能开口说点什么。


开口说点什么吧,格瑞,快说吧。


格瑞不停地对他自己念着这句话,于是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语气带上了些轻飘飘的意味:“……为什么会死。”


“嗯?”


“如果不是那股力量的原因,那就是你原本就面临死亡,为什么。”


“——事实上我以为你知道。”嘉德罗斯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因为科斯卡尔。”


“那并不是个强大的星球,我记得圣空星赢的很轻松。”


“正面战场上的确轻松极了。”嘉德罗斯撇撇嘴,“那群渣滓从P星系的主星斯洛克找到了后援,但仍旧是一群乌合之众,除了屏蔽了所有的虫洞和对其他星球的信号之外他们什么都没做到。”


“那你——”


“不过他们捡来了一块不小的残留碎片,来自几年前的那群神使的。”嘉德罗斯冷笑,“他们拼上了不少强者的性命启动了那东西,施放了一个禁术,如果放任它落到圣空星上,可能会有地区遭受到不小的损失。”


“……不是一定要是你去做。”


“事实上能一个人接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你知道的,我是最强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让其他人分散力量或者干脆选择疏散民众。”格瑞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愤怒,“逞英雄或者小孩子气不该是你那时候该考虑的嘉德罗斯。”


“……你好像有点生气?”嘉德罗斯打量了一下格瑞,“嗯,看你的激素分泌状况,是有些生气,打一架缓解一下吗?我完全不介意。”


格瑞没有回话,嘉德罗斯看了看他的表情,盘腿坐起来:“——好吧,实际上,没有什么分散力量的方法,不论是计算外聚集人群抵抗还是疏散民众,最终带来的伤亡都是无法计算预估的。”


“嘉德罗斯可以不顾一切,可王不能。”他耸了耸肩,“嘉德罗斯是个人,呃,人造人,随心所欲,想找你打架就带着棍子去找你,不想打了你来找我我都不理会——啊,应该不会的。但是王不太一样,王背后有一个国,甚至是一个星球的人民,他们的命不是我可以放手出去的筹码。”


“王位是个束缚,但我既然坐到了那个座位上,我就得是个王。”


“……你说得对,那么你现在呢。”


“什么?”


“我是说。”格瑞看向嘉德罗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是王还是嘉德罗斯。”


“通常时候我两者都是,不过你要说现在——”嘉德罗斯扬眉,“事实上和你在一块的时候一般只有嘉德罗斯。”


“那就够了。”格瑞最终点了点头,“——足够了。”


这个问题终于驱散了沉重的气氛将话闸子打开,他们聊起近些日子的遭遇,说起这些年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嘉德罗斯的翅膀也越来越亮,最终它亮到有些刺眼的时候,嘉德罗斯抬起了头。


“有点遗憾,你今天是看不到了。”他望着天空,那里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显然,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阴天,“圣空星的夜晚一般很漂亮,尤其是星星,可以遍布整个天空。”


“我知道。”格瑞看着嘉德罗斯身后的翅膀,伸出手握住嘉德罗斯的手,“……我知道。”


嘉德罗斯愣了一下,旋即他笑了,声音越来越大,最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翅膀上的光芒蔓延到他身上,他松开格瑞的手,站起来走到悬崖的边缘,回过头看向格瑞的方向。


“来吧格瑞。”他对着格瑞开口,“见证这一切。”


那些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格瑞甚至觉得那亮度已经超越了太阳,耀眼而灼人的光刺得他眼睛睁都睁不开,可他没有闭眼,有眼泪被刺出眼眶,他只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他在见证嘉德罗斯的死亡。


有一些细碎的光点溢了出来,越来越多,而嘉德罗斯消失在光点里。那些光点绕着格瑞旋转,最终如同流星拖拽着长长的尾巴落进山谷。


那一瞬间不知何处传来的钟声响彻云霄,那沉重的钟声在整个圣空星回响,足足九声,远处城池的阑珊灯火重新点亮,人们的表情由惊讶转而变为悲伤,山谷底的光芒却渐渐熄灭,就在这时第十声钟声响起,有一声轻微的呼唤顺着那钟声传进格瑞的耳朵,细小,但很清晰。


【格瑞。】


而后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


【End】


-


圣空星的丧钟,九声为尊,所以那个钟声,九声为王的陨落而响,最后那一声是为了嘉德罗斯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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